エレフェン

【金光/剑蝶】风间的少年

此文是去年参与剑蝶同人本的文章,因为剑客夫妇一起出去打怪了喜滋滋问主催能不能解封发网上~


以下是导读:

剑无极和凤蝶婚后一子,儿子周岁后,剑无极带儿子去东瀛探亲,结果东瀛忽然战事不休,导致父子二人三年后才得以返回还珠楼。

好不容易回到母亲身边,本以为日子就可这样细水长流,结果还珠楼内却是一阵阵的鸡飞蛋打。习惯了父亲开放式教育、在东瀛野惯了的二代完全适应不了还珠楼的生活,而且常常被楼主戏弄在鼓掌之中,每一次败北,二代都痛下决心,非打败这个讨人厌的家伙不可!

然而,山峰太高,路途遥远。但幸好,他父母恩爱,长辈们又很有趣,这条路,他走得不会太辛苦。

 

 

 

楔子 

 

万丈入云的缥缈峰上,只有一户人家。

“一户人家”这个说法,还珠楼的楼主恐怕不能苟同。

 

还珠楼内有一对夫妇,在这一年添了个幼儿。

但那幼儿两岁了还没有大名。

原因很简单,他爹取的名字,做母亲的不同意。

 

孩子还没出生的时候,剑无极就抱着凤蝶的肚子,美滋滋地想,如果是一个孩子,儿子叫小剑,女儿叫小蝶;如果是两个,大的那叫就叫风间天,小的那个叫风间才。

凤蝶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于是把取名字的任务交给温皇。

温皇一如往常地在躺椅上看书。他笑笑说:“名如其人,怎么好随意取?”于是打算等孩子出生再取。

但温皇是个拖稿大王。

孩子两岁后,和他爹去东瀛探亲,结果一去就是三年。

 

终于等到东瀛那边的战事结束了,小家伙从两岁长到了五岁,好不容易来到母亲的怀抱。望着抱着凤蝶大哭不已的儿子,剑无极铁了心,想,就让他待在还珠楼好了。

而剑无极呢,要间隔几个礼拜回一次还珠楼。

“爹亲是正道栋梁啊,外面有很多妖魔鬼怪等着我去消灭呢!”

剑无极正在给儿子解释时,凤蝶走进了屋子。

剑无极展开双手,做出一个拥抱的姿势:“亲爱的,是来抱怨我太久不回家的吗?”

凤蝶不动声色地从袖子里掏出一纸,给他。

剑无极好奇地打开,从随意一看到双眼瞪地老大。

 

某年某月某日,千山雪莲一朵,一百五十两银子。

某月某日,李太白真迹一副,一千五百两银子。

某月某日,百年石斛香,二百两银子。

某月某日,七彩琉璃瓷,五百两银子。

……

总计,五千八百二十两银子。

 

 

剑无极声音有点抖:“蝶蝶啊,这是什么?”

“主人让我拿给你的账单。”

“这些东西我记得还珠楼都有,为什么要我再买过?”

凤蝶把目光移到了坐在他腿上的小子身上。

剑无极脸一严肃,立刻把自家小子按到另一张椅子上。

“臭小子,我问你,你拿那千山雪莲做什么?”

“吃了!”

“你拿那副画做什么!”

“练字!”

“你你你,你烧那么贵的香干嘛?!”

“房间里有虫子!”

剑无极差点吐血。

凤蝶叹了口气。

 

凤蝶说,当日,温皇望着满地残骸,面上的微笑持续了好久好久。

原以为剑无极已经算是皮痒的代名词,结果青出于蓝——皮痒的孩子,干脆叫欠扁吧。

 


 正文

我是剑无极和凤蝶的儿子,你问我大名叫什么,真是抱歉了,还没有。

听说是母亲非要温皇取名,温皇是个大懒人,于是就拖到了现在。

我的梦想就是,打败温皇。

 

两岁那年,我和我爹去了东瀛。

本来说好是去探亲的,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爹他总早出晚归,回来也不好好睡觉。没办法,那时太小了,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问爹,什么时候能回到娘的身边,爹说快了快了,这一快就是三年。

 

我在东瀛那几年,大人常常不见人影,经常见到的只有……

哇啊!好痛!

痛的我龇牙咧嘴地捂着脑袋,回头狠狠瞪住那个见面就拍人脑袋的臭小子,神田。

他一脸得意的笑,说:“偷袭成功!”

刚到东瀛那会儿,听说神田是我爹师兄的儿子,以为是什么稳重的大师兄,结果从认识的第一天起就被他各种偷袭。反差更大的是他双胞胎妹妹,整天穿着和服,却一点也不温柔端庄,一有机会就往我喝的水里下药,我跑了三天厕所才知道是被人耍了。

而他们俩兄妹呢,就知道拿我的不幸下饭吃。

 

今天又不知道有什么幺蛾子,于是我没理神田。神田笑嘻嘻地跟上来说:“走啊,去武馆练剑了。”

我才不去,上次也说去练剑,结果是让我去武馆擦地板。

神田见我不愿,迅速出手抓我,准备用强行手段,可惜这招我已见识过太多次,只需脚底一滑,就能让他的魔爪抓个空,然后溜之大吉。

我头也不回地跑了,神田在后面喊:“悲哀——”

 

除此以外,东瀛还是很不错的地方。

西剑流里,我最喜欢的是赤羽信之介大人。他很亲切,会和我聊天,问娘亲,问还珠楼,还问了一些我没听过的名字。

我摇摇头,说不认识。没办法,我太小了,还没来得及认识那些有趣的大人,就被老爹带到了东瀛。

赤羽大人大概没话聊了,所以他问,楼主呢?

我仔细想了想,说,不知道,除了看书就是睡觉。

赤羽大人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大概是因为西剑流的人都对我很好,所以我压根不知道当时在发生什么大事情。时间一下子过去三年。这三年里,我没有学剑,最多和神田瞎比划;也没有看书,耳濡目染地学会了东瀛语,要不是老爹坚持和我讲中原那边的话,我大概早忘了七七八八;每天都在西剑流和东剑道之间轮流玩耍。晚上和爹睡一间房,基本上是我先睡,爹之后回房。有次爹回房声音响了点,弄醒了我,我迷糊着眼看他,只见爹坐在榻上,望着天上的明月,发出一声叹息。

爹什么都没讲。但我想,除了叔叔,爹亲的家人都不在了,叔叔和小玉婶婶过得很幸福,所以,他是想娘了吧。

 

离开东瀛那天,神田那小子在紫阿姨的注视下勉勉强强地为之前捉弄我的事情道歉,我有点暗爽,也为要见不到这臭小子感到难过。

就这样,坐了两天一夜的船,在爹的打气声中,我爬上了缥缈峰上的还珠楼,果然,娘就在还珠楼门口等我,我二话不说,冲过去抱住娘一顿哭喊。我在东瀛过得很开心,不代表我不想念娘,我想死了娘亲的怀抱,娘亲的菜,娘亲的……

啊,谁推我?

“臭小子,抱够了让一让,我也想抱一下你娘啊!”

我回头冲老爹扮鬼脸。哼,要不是你,我能三年见不到娘吗?

爹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同时抱住了我和娘亲。我被夹在爹娘中间,觉得幸福得不得了。

 

 

刚回还珠楼那会儿,很多事情都没法适应,榻榻米变成了木床,日语变成了汉字,露天的剑道场,变成了峰顶的还珠楼。老爹陪了我和娘亲几天后,去正气山庄找银燕叔叔了。我闲着无聊,有点怀念在东瀛时随时随地能玩到一起的神田。于是我在还珠楼的武器库里随便拿了一把剑,在缥缈峰上练习起了剑法。一招过后,发现温皇在边上摇着扇子看我。

这是我回来后第一次看到他。时隔三年,我正在思忖是随娘亲叫他楼主呢,还是随爹亲叫他温皇,他就摇着扇子,微笑着开口了:“剑无极教你练剑了?”

“还没有,我练着玩。”不知道为什么,温皇喊我爹名字的时候,总让我感觉出一点不友好。说起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小时候起就不大亲近他。

他摇着扇子评价说:“倒有几分模样。”

“那当然,我是天才的儿子嘛。”

我言下之意是,我爹是天才,所以我也是天才。谁知温皇他微微一笑,说:“剑无极是个废材。”

我当即愣住,随即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温皇不疾不徐地解释:“这么和你说吧,有天资的人看一眼就能学会的剑法,剑无极连续练上半年也不一定会。”

我气得发抖,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我爹!

神田阿伯倒是讲过差不多的话……但不一样!

于是我冲他喊:“不许你这么说我爹!”然后转头就跑。

 

朝温皇吼完后,我立马去找娘亲。

娘亲见我一脸眼泪,忙问怎么了,我哭:“娘!温皇说我爹是笨蛋!”

娘一愣,然后帮我擦掉眼泪。

“你要管主人叫楼主,不能没有礼貌。”

“我不管,爹叫的也是温皇!”

话是那么讲,但娘一生气,我立马就怂——说来惭愧,这点倒是深得我爹真传。但因为刚刚的气还没消,所以鼓着脸不讲话。

娘叹了口气,说:“想学剑吗?”

我鼓着脸点了点头。

“如果娘告诉你,学剑很难呢?”

“爹说,聪明的人,学剑很快。”

“你知道你父亲牺牲了多少,才成为优秀的剑客吗?”

我摇摇头。爹从来没有讲过这些。

娘继续说道:“学剑这件事,一点捷径也没有。你父亲是一步步走过来的,而你也不会例外。”

我虽然没有全部听懂,但是我大概明白——娘亲的意思是,我爹是个很努力的人。

 

 

 

即便如此,我仍是十分生气,我爹能有今天的成就,全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而温皇呢,轻轻松松就到了武学顶端,闲庭信步,可谓毫不费力,还俯视那些执着努力的人,这可真是让人讨厌。厌屋及乌,整个还珠楼我都看不顺眼。还珠楼这个地方,不仅大,还很复杂。比如说,起的早了一点,迷迷糊糊地准备去吃早饭,结果发现自己迷路了。不过偶尔也有惊喜,比如还珠楼里各种暗间密道、一些奇奇怪怪的锁。

那天我正玩着从一个房间捎来的连环锁,娘亲忽然出现,她瞟了一眼我迅速藏在枕头底下的连环锁,说,“和我来。”

娘亲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自称“我”。我立马警觉,乖乖地跟着娘亲出了房间。

当我发现娘亲把我领到温皇的书房时,我转头就要遛,娘亲一把抓住我的衣领,拎着我到温皇的面前。

温皇半躺着,慢慢将书放下,露出半张脸,说:“藏经阁的锁是你打开的?”

我:“啊。”

“哦?”他把整本书放下,“如何打开的?”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我打诨。

娘敲了我的脑袋,“好好说话。”

“啊,娘,这又不难!”

在东瀛的时候,神田总趁我不注意把我关进武馆,我当时瞎琢磨着打开了锁,之后就懂了一点开锁的诀窍,还珠楼这个锁虽然大了点,但花点时间就行了,反正我最不缺就是时间。

温皇听后,又拿起了书,对娘亲说:“没事了,下去吧。”

我狐疑地看了眼温皇,发现真没事了,就当啥也没发生的走了。等到爹回来,娘亲给了他一张账单,然后我的屁股就遭殃了。

KUSO!温皇这人真是阴险!

当晚我趴着睡在床上,哼哼唧唧半天,为了少听点我爹的教训而假装睡着。我爹盘腿坐在床上,看着对镜梳头的娘亲,犹豫半晌,叹了口气说:“哎,对不住,是我惯坏了臭小子。”

娘亲把梳子往镜台上一放,“你在东瀛,都怎么带的他?”

“就……这样带啊。哎,我承认,原谅他的次数多了点。但蝶蝶你想,我爹没得早……”

“我爹也是在我小时候过世的。”娘亲说。

“哎!行了行了,接下来,臭小子怎么养,都听你的,我绝对不会有半句反对,但——”在娘亲开口之前,爹打断说:“不许让任缥缈来。”

任缥缈是谁?我继续装睡。

但他们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不仅是温皇,还珠楼这个地方也是有够讨厌。这个地方是山顶,附近根本没有小孩,而楼里的大哥大姐都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所以有人来还珠楼,是我最高兴的事了。

千雪外公就是我最欢迎的人之一。只有他来,还珠楼才有笑声,不仅如此,他会带来许多好吃好玩的。其中最重要的是——能听他骂两句温皇。

“臭小子,你很狂啊!”

听我说完希望他多来的理由后,千雪外公笑着,大手按着我头一阵揉。

“喂——外公!我的头会痛,而且头发会乱掉。”

“哟,你还想着头发呢?外公我可以对心机温骂骂咧咧,你可不行!当心他一生气,在你喝的水里下蛊哦!”

“我才不怕,不就是虫子吗?”

“那是蛊!蛊不会写吗?哎,在东瀛待了那么久,汉字都还没学吗?”

一旁看书的温皇忽然说话了:“当年那个抄书抄到离家出走的千雪王爷,如今教起后辈来,还真是有模有样啊。”

“喂喂喂,心机温仔,你别在臭小子面前拆我台啦!就你读书多——男孩子当然要学武!走,和外公练剑去!”

我偷偷朝温皇做了个鬼脸,然后拉着千雪外公的手,大摇大摆地走出了还珠楼。

和外公比剑比了一下午,浑身是汗,累到整个人在地上铺成“大”字,千雪外公老当益壮——不对,他依旧是神清气爽地把我拎起来,让我坐在地上。他也坐了下来,和我说:“好了,现在是外公教训外孙的时间了。”

“啊,我做错什么了吗?”

忽然,我的额头被千雪外公的手指一弹,疼痛感不输当年偷袭上瘾的神田。“你说呢!你娘说你都不好好看书,就知道在还珠楼搞破坏!”

我捂着额头嚷道:“我不喜欢天天躺着看书的人!我想做像爹像外公这样的侠客,带上一把剑,一把刀就能前往江湖。大侠是不需要看书的吧?外公你不也——”

“停停停,不要拿我说事,”千雪外公说:“——谁和你说心机温整天躺着看书啊?整天躺着看书的人,能成为天下第一剑吗?”

嗝。

我吓得打了个嗝。外公说的是天下吗?是不是苗疆话里的天下第一和中原话不是一个意思?

温皇他,那么厉害的吗?

我拉了拉外公的袖子,让他低下头来听我说悄悄话。外公听后,一脸地疑惑。

“哈?想学下蛊?还想学医?臭小子,你到底想学什么?”

“我想学剑,但我也想学医和学下蛊。”

“臭小子,你真的很狂啊!”

“谁规定剑客不能学医、学医的不能学剑啊!”

千雪外公忽的瞪大眼,好像是要透过我看另外一个人,接着只听他哈哈两声,一边笑把我抱起来,继续大笑不止。

 

 

我很喜欢的银燕叔叔几乎不来还珠楼,我问过娘,娘想了想,说:“我带你去正气山庄吧。”

我高兴地欢呼,一下忘了自己的疑惑。

大年初一一早,我们一家三口去正气山庄拜年,娘亲问了温皇要不要一起,温皇说,书还没看完,下次。鬼都知道他的下次遥遥无期。

正气山庄什么都好,但我有一点疑问,为什么每餐都吃火锅?

头两次以为是凑巧,后来发现,不是的,真的是逢聚餐必吃火锅。

我爹说,这是银燕叔叔的特殊爱好。

银燕叔叔人很好,你要什么,不想要什么,直接和他讲就好,他从不兜兜转转。我爹嫌他太轴,称呼他叫“银牛”,还想让我随他一起叫“牛叔”,看着银燕叔叔生气时的模样,我大概明白了爹为什么那么喜欢戏弄他。

除了牛……银燕叔叔以外,无心阿姨也是我喜欢的人。如果我娘是世界上最善解人意的人,那无心阿姨就能排第二。话说回来,无心阿姨的父亲我也见过几面,每每看到他来时汹汹去也汹汹的模样,我就想不明白,无心阿姨的性格为什么会这么好?

听娘亲说,无心阿姨在十六岁时就走上江湖,帮助正道了,这些年来也一直用自己的方式行侠仗义,过年的时候会回正气山庄与家人一起过节。

“好羡慕无心阿姨啊。”我说。

无心阿姨说:“我也很羡慕你啊。”

“啊?我身上有什么好羡慕的东西吗?”我没剑,没武功,年纪还那么小。

“嗯,你有很恩爱的父母啊。”

爹亲和娘亲都在我这么大的时候没有了父母。相比之下,我的确很幸福了。

趁着和无心阿姨相处的时候,我问她:“我以为大侠都是很骄傲,很潇洒的,但无心阿姨为什么那么温柔?”

“啊?”无心阿姨似乎对这个问题颇感为难,她想了想,说:“是因为我这样的,算不上是大侠吧?”

“那怎么样才能算得上是大侠呢?”

“嗯——在你心里,大侠是怎么样的?”

我说:“爹的眼睛上有一道疤,他说大侠都会有疤的。我小时候以为有疤的就叫大侠。其实我不太清楚侠客是做些什么的,只是看到他们挥剑弄枪的英姿,保护弱者时的豪气,就会想成为像他们那样的人。”

 “保护弱者?”无心阿姨沉默了,似乎回忆起了以前的事。半晌,她像是在对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开口:“同时具备保护他人的勇气,和面对强者的能力,才能称之为大侠吧?”

无心阿姨的这番话,让幼年的我有了正确的奋斗方向。除了善良之心,也要有行侠仗义之能为,这远比空谈变强有用。

哎,可是我还没有一把属于自己的剑啊!

 

 

 

从正气山庄出来,我们又要去黑水城,到叔叔家吃新年饭。

刚进叔叔家,就看到一桌子的东瀛菜——哎,偷偷说一下,同为兄弟,为什么叔叔那么会做菜啊。

饭间,爸爸和叔叔喝着酒,娘亲和小玉婶婶聊天,我专注吃生鱼片。忽的,爹亲貌似喝的兴奋了,把我抱在他腿间,娘拍了拍爹,意思是不要一喝大就玩儿子,但爹笑眯眯地对我说:“你猜猜叔叔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我看看婶婶,看看叔叔,灵光一闪:“弟弟还是妹妹?”

我爹大笑,叔叔愣了一下,忽的一下脸红了,“没有没有,不是的,呃,哎,算了,我直接拿出来吧。”

叔叔赶紧去了仓库,出来时拿了一套长长的东西,套着一层布,我心跳忽然加速,爬出老爹的魔掌,从叔叔手中接过后立马拿出来一看,面前有金光一闪——一把新到发亮的剑。

叔叔挠挠头说:“这是前些日子大哥拜托我做的,我还没有做过小孩子用的剑……这是大哥送你的礼物。”

我看呆了。我从没见过如此帅气的剑。我将此剑轻轻转动,它折射的光映在了我的脸上。

 

 

拿到剑的第二天,我特地起了个大早,窗外小雪飘飘,跑到剑道场时,却见爹已在剑道场练起了剑,满脸汗水,头发上还沾了点土,看样子是刚刚练剑练得非常起劲。

“哟!臭小子来啦。”爹咧着嘴对我笑,露出一口牙。

我兴奋地跑上去。

我和爹在还珠楼外练起剑来,一整个白天,我爹都在教我基本功和几个够帅的架势,我累的双腿发抖,说:“爹,我练了一天基本功了,什么时候学剑招?”

“不行,基本功学不好,就没法学剑招,但是呢,你是天才剑者的儿子,相信你可以比别人跳过一点步骤,来,看好了,这招有点难。”

说完,爹在一瞬间手握剑柄,身体不动,忽然,只见我爹人影一分,一招过后,飘落的落叶化作两半。

离我几米远的爹回头对我得意地笑说:“你把这招练对了,才可以不练基本功哦。”

我鼓起嘴。脑中回忆了一下我爹的架势,重心的位置……然后跑出去,对着眼前飘下的落叶比划出剑,我见剑刃擦过落叶,正想换个方向继续砍,结果重心没稳,狠狠摔了一跤。

 

手臂划出一道伤口,我第一次受伤那么重,咬着牙才能做到不疼出眼泪。爹看着娘给我涂药,一边说:“大惊小怪,受伤是成为剑者的第一步……蝶蝶,当年我也那么怂吗?”

娘帮我绑好绷带:“说什么肖话。”

娘的面无表情令爹有点紧张,他凑过头来说:“蝶蝶,你生气了?”

娘不理她,爹埋怨地拍了拍我的脑袋,说:“都怪你这个臭小子,不肯好好练基本功,非要先学剑招,弄伤了自己,你娘还和我生气。”

我忍不住愤愤地看着这个为了逗娘开心而使眼色想让我背锅的臭老爹。

“还不是你和他说,练对剑招就可以不练基本功的?”

“呃——蝶蝶你怎么知道?”

“这里可是还珠楼。”

 

 

 

练了一整天的剑,我沾床就睡,夜间,我翻了个身,压着了伤口,迷迷糊糊地醒了,听到了爹和娘坐在桌前低声说话。

“……不行不行,这个不行,我剑无极的儿子,怎么能学缥缈剑法?”

“主人说他更适合学缥缈剑法。”

“他这个时候想到找传人啦?早干嘛去了。不行,我儿子不可能做他徒弟。”

“主人是想收徒弟的人吗?你要是不高兴,就当没有听到好了。但他是适合学缥缈剑法还是无极剑法,你应当更清楚不是吗?”

爹一时没有讲话,过了一会儿,他说:“当年为了学会这一招,我不知道砍了几百根木头,而这个臭小子啊,只看我使了一次,竟然就学的有模有样,脚速再快一点,手法再准一点的话,就基本挑不出毛病了,蝶蝶啊,儿子他比我更适合做剑客。”

娘握住了他的手,说:“你可别高兴过头,反倒害他自负了。”

“哎,其实刚刚你说的,都对。”

“那——”

“不不不,不能让任缥缈来,我绝对不同意。学缥缈剑法还是无极剑法,就让臭小子自己挑吧。但就算要学缥缈剑法,也得让你来。”

“可我有许多事要做。”

“你有什么事?不就是照顾温皇。他有手有脚的,你有丈夫有儿子,温皇他早该让你——好好好,我不提,我不提了。其实我想说的是,当年你在天允山受伤以后功体就差了许多,你难道不想……”

“我无心此事,你也不要再提了,尤其不能在儿子面前。”

我爹是个很开朗豁达的人,但偏偏有些事情上别扭纠结。我不懂爹亲为什么排斥缥缈剑法,就如同我不懂银燕叔叔为什么从不来还珠楼。但我相信爹亲娘亲,包括银燕叔叔也比我厉害聪明的多,他们都没法解答的问题,我又能怎样呢?

我困得要命,没法继续思考,选择闭眼大睡。

 

 

第二天,果真是由娘来教我剑法了,爹也正好被银燕叔叔叫出去忙活江湖事了。

娘亲教我的剑法和爹教的很不一样,无极剑法注重速度和定力,缥缈剑法注重内力和根基,因此娘亲更注重让我练基本功,她把每个动作演示到位,然后让我自己领悟出来每个动作之间的联系。

一天过后,大概领略了点缥缈剑法,不累也没受伤,心情颇为愉悦。洗了个澡后,路过温皇的书房,不知哪来是勇气忽然冒到了喉咙口,我轻轻哼了一句:“什么嘛,缥缈剑法也不难。”

事实证明,人是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的。如果我早知道第二天是我噩梦的开始,打死我也不会在温皇说出那句话来。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在缥缈峰上练剑,听到脚步声后,我说:“娘,你怎么才来。”

我又练了两招,还没听见我娘的夸奖。我觉得奇怪,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又白又灰的人,手里拿着一把全白的羽扇。本能告诉我这人不是什么好人,但能出现在缥缈峰说明也不是什么坏人,于是我问:“你是谁?我娘呢?”

那人似笑非笑,“你把刚才练的那套剑法,完完整整演示一遍。”

笑话,你谁啊?我在心里腹诽,说:“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他说:“任缥缈。”

我终于见到爹娘只有在我睡觉时才提到的人了,但他语气不善,让我并不想和他好好说话。于是我说:“我不认识你。”然后准备离开,打算找娘问个清楚,谁知当我走过任缥缈身边时,他忽然拔剑,我吓了一跳,本能举剑去挡,只听见“当”的一声,一股巨大而无形的力量冲我扑来,接着,我摔倒在地。

脑子有一瞬间的眩晕,当我爬起来后,发现自己右手全麻了。

“嗯,剑未脱手。”任缥缈神态睥睨,“起身。”

我怒而起,问他:“你干什么?!”

“吾答应凤蝶,若你剑不脱手,便教你武功。”

这人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娘让他教我武功?怎么可能!

“谁要你教我武功,我才不要和你学,让开!我要回去找娘!”

即便是面对一个小孩的破口大骂,这人也淡定到连眉毛都不会挑一下,只见任缥缈收起了剑——由于刚刚被打飞的太过突然,谁知道他是不是又要出其不意。于是我不得不防备地也拿起剑,但他只是收起了剑,嘴角弯起,露出嘲弄的微笑。

“不是废材又如何,就算天赋比剑无极高,以你的性子,终究也逃不开变成废物的命运。”

这句话,我听过类似的,刹那间,我明白了为何这人给我的第一印象就非常糟糕。

从爹娘的谈话中可以确定,任缥缈是一个危险的人;危险的人能出现在还珠楼而不引起混乱,说明是温皇的熟人;而对爹的敌意,和某个人一模一样。

霎时间,想到了千雪外公说的——这人是天下第一剑啊!

我慢慢爬了起来,尽量保持冷静,“你……你是温皇。” 

任缥缈一笑:“面对侮辱仍能保持冷静,这倒是比剑无极好上一点。”

这人十句话里有九句话是在骂我爹,再忍下去还算是我爹的儿子吗?我“嗷!”的一声提剑朝他刺去,谁知他忽的不见踪影,我惊讶地停下来找人,他又忽然出现在我身边,只见他抬起手指,往我的剑上一弹,瞬间一股强大的剑气将我震开,落地时只觉得头壳好痛,头顶是呼啸的冷风,眼前那微弱的光,明明灭灭,是书中提到过的阎罗鬼差来指路了吗?

再醒来时,我正躺在娘的腿上,头疼欲裂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我猛地起身跑到镜子面前,使劲瞅着镜子,深深怀疑自己的头是裂开后再缝上的。

啊!我这张英俊的脸,竟然绕了那么多圈纱布!

 

 

吃饭的时候,娘都没有讲话,我右手受伤,用左手艰难地进食。啪嗒一下,筷子上的菜掉了,我有点委屈,放下筷子,转过身子,抱住膝盖。

娘把那碗没吃完的饭端到我面前,一口一口地喂我。

我嚼着饭,说:“娘。”

“嗯。”

“你为什么让任缥缈来教我学剑?” 

“因为习武者,切忌自满。”娘再将一勺饭送到我嘴里。

“我要等爹亲回来。”

“你以为你父亲回来,能改变你的脾气吗?”

我满口米饭也不忘求饶:“娘,我错了还不行吗?别让那家伙教我啊!”

娘不为所动:“不要挑衅主人,缥缈剑法是主人毕生参悟,你直接拿来学,当然学得比较快。”

 

娘虽然明着教训我,但饭后还是带我去见了温皇,请他这几天让我好好养伤。

“凤蝶,你这样会惯坏他的。”

“我知道。”

“若你不想让他学剑,我也省心。”

“先让他养伤,如果手上的伤口再裂开,就不用提当什么武者了。”

“凤蝶,你是在怪我下手太重吗?”

“无论是成为剑无极那样的剑客,还是主人这样的天下第一,对他来说,都不一定是好事。”娘看了看我,“我只需要他做他自己……想学什么,不想学什么,都可以,这就是我对他唯一的要求。”

我握了握娘的手,娘轻轻回握,算是做了回应。

我心虚地看了一眼温皇,温皇看了看我们,然后低下头继续看书,说:“随便你吧。”

 

 

不练剑的这几天,我不想闲着,便缠着娘教我用蛊。娘给我一本册子,让我先自学起来。我打开了画着各种蛊的书册,打了个寒颤——这玩意儿比我想象的要难学啊。

我一页页翻过去,翻到了一只虫子,这虫子长相可怖,顿时我大脑深处忽然一阵翻滚,一股反胃的感觉冲了上来,我顿时丢下书,跑到厕所一阵干呕。

吐完了,我也清醒了一些……我见过这种虫子……在什么时候见过?

我想起来了,当年爹娘一起出门了,还珠楼只有我和楼主二人。

然后发生了什么事,我不记得了,但我好像发着烧睡了十天,醒来时爹娘已经回来了。

为什么在回忆里,那昏迷的感觉如此痛苦?

 

养伤第三天,在娘亲的监视下,我扁着嘴来到剑道场,只见任缥缈立于顶峰,衣袂飘飘,长发飞扬,长几上香炉飘着淡烟。他偏了偏头,说:“来了。”

我:“啊。”

“竟然没有逃,这倒是令吾意外。”

“我才不会嘞,我又不是懦夫。”其实我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早上是还珠楼一个不知哪来的杀手把我从被窝里拎出来的。

“那好,把昨天那招做出来给我看看。”

我拔出剑来。

“空有架势。”他说。

啊!我好想砍他。

“不拿出杀我的决心,你怕是无法从我这里学到什么剑法。”

“哼,我怕弄伤你呀!”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便提剑向他刺去,任缥缈身子侧开,让我刺了个空,他拿扇柄顶我的左肩,顿时我觉得左臂忽来一股蛮力,我一个急转挥剑,却被他用手指轻松顶住。

任缥缈手指一弹,我又被震了出去。当然,人不会在同一招里败两次的,我忙用剑尖顶地,翻身落地。

他对我心照不宣地微笑,一副嘲笑我的样子。

“落地的功夫不差。”

我本想砍去他半截袖子的,怎么就碰不到呢?明明就没移开多少步子,走位却那么缥缈,真是头疼。但他刚刚有拿扇柄推我的肩膀,顿时我用剑就有力了许多,大概是让我用肩膀发力的意思吧?

这个温皇,明着是在打我,暗里又指导我剑法,好烦啊!

第二招,我就用他指点的方式用剑了,在快要接近他的时候,他又推开我的剑,我用力太猛,发现没法一下子收回来,这是任缥缈用剑点了一下我的膝盖,我顿时收住了力,没有把自己甩出去。

我喘了口气,说:“你经常做这样的事吗?”

他不说话。

“你总是不肯完完全全的对一个人好或者不好吗?对娘是这样,对爹也是这样,对我也是这样……你为什么不和我还有爹娘讲,你救过我一命?”

任缥缈收起剑来,见他不言语,我就继续说:“我小时候碰到过毒蛊,是不是?当时爹娘不在还珠楼,救我的只可能是你。我在书上看过了,这种蛊毒的解法只有……”我看着他的脸,还是不太敢相信,“……只有放血,但我身上没有过伤口。”

所以只可能是,有人把这个蛊转移到自己身上,然后放自己的血。

他收剑,侧身对着我说:“若真的有这件事,那也是凤蝶的功劳。如果不是她百毒不侵的体质遗传给你了,在你碰到毒蛊的那一刻就已经来不及了吧?”

我低下头,看着脚尖不说话。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对你乱说话了。”

任缥缈表情毫无波澜。

“你虽然对爹不好,但你救了我。娘说,做人要懂得感恩。”

任缥缈转过身去,没有说话。我正疑惑他的冷若冰霜,结果他下一秒就抬手起剑,顿时剑气四射。

就这样,我在冲向任缥缈、被任缥缈弹飞这来来回回的过程中学了一招半式的缥缈剑法。

 

 

 

渐渐地,山顶不再下雪,春意渐浓。

昨晚忘了关窗,一早被细雨吵醒,我揉揉眼,心想今天我爹怎么没一早来叫我起床,转念一想,哦,清明了。

我爹每年清明都要出远门。

今年我打算弄清楚。

三天后,我去温皇的书房里找书看,温皇看了看我的鞋子,说:“你这两天,查了不少情报啊。”

我看了看自己的鞋子,上面粘了一点屋顶的苔藓污泥。怪物啊,这都能看出来?我于是老实承认:“对。”

温皇摇了摇扇子,微笑道:“你查到你想知道的东西了吗?”

“嗯。”

“没有想法?”

“有啊。你可真过分。”

他笑笑,“我倒不知道,还珠楼的情报记录的这么全面。”

其实,没有很全面。那个为了救爹亲而死的大姐姐,只有记了寥寥几笔。

 

 

“娘亲,我爹每年清明都要出远门?”

“是啊。”

“好奇怪哦,爷爷奶奶那里也只是烧柱香罢了。”

“嗯。”

娘没多讲。我趴在椅子背上瞧着娘亲的表情,终于忍不住问:“娘亲,春桃是谁?”

娘亲一愣,看着我慢慢地说:“她……是对你爹亲很重要的人。”

我觉得娘亲的表情,有些悲伤,就“哦”了一声,没再问下去。

 

 

我爹清明大概出门三天,在他回来的这天,我坐在树上等他,等爹走到我脚底下了,就搞突袭一样的跳下去,准备坐到他的肩膀上。谁知我爹忽然抬头,我“哇哇哇”的一阵手脚乱抓,绝望地准备亲吻大地,还好我爹反应够快,及时抓住了我的脚踝,我正好一个挺身,爬到他的肩膀上。

“喂,臭小子,都多大了还玩这个!”

“出发——还珠楼!”

“好嘞——”爹把我摆正,然后往山顶进发。

我从怀里拿出刚刚在读的书,放在爹亲的头顶继续读了起来。

爹亲说:“哎呀臭小子,你终于开始看书了啊!什么书啊?”爹抬起头来一看,“……这本书怎么那么眼熟?”

书是我从叔叔家搜来的。叔叔家很有意思,光他家的仓库的各种工具就够我玩一整天,正是在叔叔家的仓库里发现了一本积灰的书,我往书面上一吹,露出五个诡异的字:恋爱十三招。

我问爹:“爹,你的初恋情人是谁啊?我不会告诉娘亲的。”

我爹瞬间一脸坏笑:“好啊!我就知道你对神田家那个丫头有意思!”

“爹你别开玩笑,她就会知道给我下泻药吃,我就是想问问你嘛,谈恋爱是不是真的像这本书说的那么复杂?”

“初恋情人啊,”爹摸起下巴,好像思考起了几百年前的大事,我扯扯他头发,说:“简单点,讲故事的方式简单点。”

“哪有很复杂啊,你爹我英俊潇洒,让你娘爱上我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骗人,一看就是你追的娘。”

“喂喂喂,这么说你亲爹真的好吗?”

“神田伯伯都和我讲啦,说你当年惹恼了娘,被娘教训了。”

“这个神田——话不能那么讲,我不要紧,你娘被人误会是母老虎怎么办?你娘可是这个世上最温柔的人啊。”

我伸出手来,我爹也抬起手,与我击掌。

“你娘年轻的时候,看起来凶巴巴的,不爱理睬人,实际上是个温柔又孤单的人,所以你爹就有了个梦想……”

“爹,你的梦想不是做大侠吗?”

我爹摸着下巴说:“年轻的时候,当然是想做个大侠啊!遇到你娘后,就又多了个梦想,就是不让她孤单,现在嘛……”爹伸起两手,把我抓下来,一手环住我的肚子,我的天灵盖瞬间被另一只布满粗茧的大手覆盖。

“当一个男人有了一个臭小子后,就不该有别的梦想啦!”

魔掌加大了力道,对我的头发一阵猛揉。我生气地说:“喂,臭老爹,我头发乱了!叔叔的《恋爱十三招》也掉了!”

 

嗯,你说我的梦想?

我的梦想就是,爹娘幸福。

还有打败温皇。

 

 

 

 

 

还珠楼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山顶之风从窗外吹来,那风中夹杂着些许清凉之意,吹向正躺在座椅上小憩的温皇。

他睁开了眼,然后慢慢起身,来到书案前。

“风间。蝴蝶。”温皇说着,提笔,在纸张上写了一个“羽”,片刻之后,又将字补完,是一“翼”字。

仿佛是满意了,温皇微笑着,放下笔,轻摇着羽扇,离开书案。

微风吹起纸张一角。

 

 

 

 

完。

 

 


评论(6)
热度(69)
  1.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エレフェン | Powered by LOFTER